红十字运动研究中心

池子华

 

    2011年，辛亥革命一百周年。在那场翻天覆地的历史转折中，红十字会在烽烟中孕育，在战地救护中成长。正是在1911年辛亥革命中，中国红十字运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并产生了一批分会。这批分会，在海峡两岸共庆辛亥革命百年华诞盛举中迎来自己的百岁生日。那么辛亥革命中诞生了多少分会？史书中有50余处、60余处、65处等不同记载，但分会名单没有列出。这里根据历史资料进行梳理、确认。

 

    1911年11月26日《民立报》、11月27日《申报》相继刊登了《红十字会第一届分会职员一览表》。这个《一览表》称得上是中国红会史上的重要文献，列举了辛亥革命时期经中国红十字会正式承认的第一批分会及职员名录。摘要如下：

    （第一届报告九月廿六日止）。

    ……

    武汉分会医院：武圣庙普爱医院英国普富医士、英国魏女医士；同仁医院美国马医士、美国梅医士；普济医院美国雷盛休医士、美国雷盛休夫人；仁济医院英国吉立生医士、孟医士；天主教医院英国汤医士、英国艾医士，看护英国富女士，帮看护英国克迪女士

    南京联合会医院：金陵医院（汉西门）、贵格医院（螺蛳湾）、基督医院（鼓楼）医士：美国施尔德、美国包医士、刘仲□（字迹模糊）、相又新、汤润生、章雨农、高映轩、茅拔、杜耀峰、沈镜吾、许竹君、孙龙翔、陈召恩、张维新

    常熟分会（医院在陶家巷）：周惠莲女医士、周晋麒女医士，看护孙志英

    厦门分会：医士史惠敦

    无锡分会：普仁医院李克乐医士

    苏州分会：天赐庄齐门外福音医院魏医生等二员，博习医院英国柏乐文医士等三员，看护（人名续刊），通商场广仁医院意国白医士等二员

    长沙分会：英医李福而，英医许谋，英医刑医士

    宜昌分会：医院地址、医士衔名续刊

    安庆分会：美国□（字迹模糊）荣华医士，美国铁楼医士

    杭州分会：广济医局美国梅腾根医士

    芜湖分会：美国赫怀仁医士

    九江分会：经理员饶敬伯法政博士

    吴淞分会：经理员张玉墀，医院广义善堂旧址，医士曹文贵，医士陈森如

    沪宁铁路协赞会：南京车站红十字专车、上海铁路医院

    南昌分会：经理员饶敬伯法政博士

    上海城内分会：医师顾宾秋等二十员

    福州分会：耶稣联合会会长戴勒医士，会计梅教士，书记何教士，西医四员

    扬州分会：红十字医院左卫街，经理员袁体仁

    清江分会：经理员龚少渤

    中国红十字会第二届分会职员《一览表》有没有公布、何时公布，没有查到。就第一届分会职员《一览表》（截止到阴历九月廿六日即1911年11月16日）而言，经中国红十字会正式承认的第一批分会分布情况：江苏9个：南京联合会、常熟分会、无锡分会、苏州分会、吴淞分会、沪宁铁路协赞会、上海城内分会、扬州分会、清江分会；湖北2个：武汉分会、宜昌分会；安徽2个：芜湖分会、安庆分会；江西2个：九江分会、南昌分会；福建2个：厦门分会、福州分会；湖南1个：长沙分会；浙江1个：杭州分会。就是说红十字分会涉及7个省，共19处，其中江苏分会最为集中，有9处之多（吴淞分会、上海城内分会——上海红十字会的前身，当时属于江苏管辖，现属上海市；清江即今淮安），在19处分会中几乎占到一半。

    这里还要说明两点：

    其一，南京联合会，也就是南京分会医院联合会，史料记载为“南京分会医院（鼓楼医院、基督医院、金陵医院）”。南京分会的前身为金陵分会，成立于1904年，为江苏境内第一个基层组织（按清末民初中国红十字会组织体制只有总会、分会两级，故分会即为基层组织，与现在情形不同）。1911年的南京分会为重新组建，不是新建。这也意味着上列新建分会18处。

    其二，沪宁铁路协赞会，虽然不是依托于行政区划而设，但属于行业系统，是中国红十字会最早的行业分会。

 

    经过辛亥革命的洗礼，中国红十字运动取得长足发展，而不“统一”的局面也令人瞠目结舌，如沈敦和所言：“民军起义于武昌，战祸蔓延于全国，热心救济之士，投袂奋发，争先组织慈善团体，救死扶伤。或以赤十字会命名，或以红十字会命名，不下数十起，其博爱恤兵之大旨，与本会如出一辙，于是普通人民，始知红十字会关系之重要与其立会之精义，会务发达，遂有一日千里之势。”但“宗旨相同，而手续互歧，间有以本会名义设立分会而迄未与本会接洽者”，造成一定程度的混乱。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如沈敦和所说，红十字会作为“世界万国唯一慈善事业，民国成立，一切政治机关莫不革故鼎新，期与东西各国齐驱并驾，则此重要之慈善团体，亦安可不正厥名义，求合乎世界大同？此本会之所以急谋统一也。”为此，1912年10月30日至11月1日中国红十字会在上海“特开统一大会，联合政府及各省分会，共筹进行。举凡对内对外之关系，与夫本会事业之必要，一一详加讨论，列为条件，俾共遵守，冀他日事业，可与万国红十字会相辉映。”

    出席会议的代表除中国红十字会名誉总裁黎元洪副总统代表，奉天都督代表，江苏都督代表，外交部、内务部、陆军部、海军部代表及总会代表外，还有部分分会的代表。这些分会都是在辛亥革命期间成立的，为了“统一”的需要，出席大会共商发展大计。分会及代表名单如下：

    厦门分会：许嘉斯

    常熟分会：孙志英

    安东分会：王星五

    南昌分会：谢邦庆、张寿慈

    烟台分会：孙元福

    广东济群红十字会：黄宝坚、罗星舫、麦吉甫

    庐州分会：黄锡侯、杨栋臣

    重庆分会：廖换庭

    济南分会：刘恩驻、陈宪镕

    保定分会：沈同禄（禾青）、郑诚（名轩）

    天津分会：卞荫昌（月廷）、刘家桢（兰轩）、杨宝恒（少农）、刘孟扬（伯年）

    广东大汉红十字会：黄石棠、黄传纶

    芜湖分会：赫怀仁、李葆林、胡召南、谭明卿、霍守华

    颍州分会：伏格思、王庆远、杨怀臣、叶际明

    滁州分会：师古德、黄厚裕（伯敷）、宋家驹（千里）

    广东中华红十字会：郭慎之、李育才

    北京幼幼会：臧幼宸

    粤东红十字会：熊长卿

    吉林分会：梁九居（三宫）

    潮州红十字会：程冀云

    江阴分会：王完白

    九江分会：胡蕴岳、吴永焯

    黄县分会：邢国珍（聘三）、赵家珵（黻廷）

    武昌赤十字会：赵俨葳（伯威）、张福先（次野）、王利用（巽伯）、江忠业（味农）

    成都分会：彭少卓、陈凤石、杨国屏

    西安红十字会：陈伯澜、王林生、吴子敬

    广西梧州红十字会：许瑞芝、梁印生

    广东肇庆红十字会：鲁国光、冯秀甫

    广东河南赞育红十字会：何兆熙、崔柳坡

    南京分会：于少彰、宋培之、王济川、陈仁山

    奉天分会：姚启元

    安庆分会：吴守耀

    绍兴红十字会：谢培民

    以上名录涉及分会21处，其他12处，共计33处。分会即中国红十字会分会，其他如绍兴红十字会、广东肇庆红十字会、广东大汉红十字会等，是“统一”大会之前的名称，不够规范，但都与中国红十字会建立联系，参加“统一”大会就表明对中国红十字会的归属与认同，因此完全可视为“分会”。

    这里要说明的是，33处分会中，烟台分会、吉林分会、奉天（沈阳）分会均成立于1904年，与南京分会一样，为1911年重建，而非新设。新设分会，与《红十字会第一届分会职员一览表》重复者不计，尚有安东（现丹东市）、广东济群、庐州（合肥）、重庆、济南、保定、天津、广东大汉、颍州、滁州、广东中华、北京幼幼会、粤东、潮州、黄县（龙口）、成都、西安、梧州、肇庆、广东河南赞育、绍兴21处。连同《一览表》中的18处，合计梳理新设分会39处，已有分会4处。

 

    辛亥革命胜利后，总会专门就中国红十字会自成立以来各方面所取得的成绩进行较为系统总结，形成《中国红十字会成绩》报告，刊登在1913年创刊的《中国红十字会杂志》第一号上，日本学者山俣馨一所著、大正五年（1916年）出版的《日本赤十字社发达史》全文收录，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所编《中国红十字会历史资料选编，1904—1949》以《辛亥革命时期总会暨各分会成绩》为题进行摘录。这是一份珍贵的历史资料。

    《成绩》报告记载了整个辛亥革命时期分会活动的大致情况，分别列举了镇江分会、滁州分会、苏州分会、杭州分会、江阴分会、长沙分会、芜湖分会、常熟分会、沙市分会、福州分会、南昌分会、九江分会等12处分会的救护成绩。

    报告“结论”说：“本会自武汉事起，次第添设分会或临时医院于各省要隘，若庐州，若芜湖，若淮安，若扬州，若清江浦，若吉林，若常熟，若全椒，若绍兴，若安东，若厦门，若杭州，若登州，若梧州，若颍州，若莱州，若安庆，若烟台，若福州，若无锡，若宁波，若苏州，若重庆，若宜昌，若六合，若滁州，若牛庄，若怀远，若徐州，若嘉兴，若吴淞，若南京，若临淮关，若正阳关，若凤阳，若蚌埠，若固镇，若新桥，若宿州，若长沙，若岳州，若常德，若京口，若镇江，若江阴，若广东，若南昌，若香港，若青州，若济宁，若黄县，若潍县，若奉天，若辽阳，若成都，若上海城内等处均是。其办事成绩，已据正式报告者，条列如上，亦有成立未久，成绩未据报告者，则暂付阙如，留待续刊云尔。”这份资料所列分会或临时医院共计56处，但有的是分会，有的则是临时医院。究竟哪些是分会，哪些是临时医院，没有区别开来。如何判定，有几点需要注意：

    其一，专门列举的12处分会，都有具体的救护成绩，毫无疑问是分会，与《一览表》及统一大会名录重复者不计，则有镇江、沙市2分会。京口、常德、岳州虽然也是在“各分会成绩”项下叙述，但叙述的内容则为“留日医药学校诸君，闻战事起，咸束装返国，入本会愿尽义务，因组织甲、乙两医队，甲队赴金陵，分驻临淮等地。乙队赴湖南，因长沙已有医院，遂分驻京口、岳州、常德三处，适两军休战，兼治平民，计医愈兵民五千人，和议成始返沪赴日，继续肄业。”由此可见，京口、常德、岳州应为中国红十字会留日医药界红十字团开办的临时医院所在地，当地有没有成立红十字分会，难以判定，只能暂时存疑。

    其二，与《一览表》及统一大会名录重复者，前已明确，理所当然是分会。

    其三，牛庄（现营口市）分会、辽阳分会均成立于1904年，与南京分会、烟台分会、吉林分会、奉天分会一样，为1911年重建，而非新设。

其四，淮安、全椒、登州、莱州、宁波、六合、怀远、徐州、嘉兴、临淮关、正阳关、凤阳、蚌埠、固镇、新桥、宿州、广东、香港、青州、济宁、潍县等21处究竟是分会还是总会设立的临时医院，不能确定，有必要结合历史资料做进一步的考订。

     ——据红会资料记载，辛亥战事“战局由南而北，本会特派留日医药团编队往救，于是江北皖北一带，沿津浦路线，遍设临时医院。”如全椒、登州、莱州、六合、怀远、徐州、临淮关、凤阳、蚌埠、青州、济宁、潍县都在津浦铁路沿线，有“教会医院及留日红十字医团，择要组织病院”。这些地方大多为临时医院，“新桥、固镇、宿州等战争地点亦均设有医院”，新桥、固镇、宿州也是临时医院。在没有可靠的资料发现之前，不妨暂时视为“临时医院”。

    ——关于广东，《中国红十字会癸丑成绩撮要》中提及“广东分会，系麦吉甫君所手创”，说明广东分会在癸丑革命（1913年二次革命）之前确已存在。但从统一大会名单中可以看出，麦吉甫是作为济群红十字会代表出席的，应该是同一组织。而根据《吕海寰往来电函录稿》记载，广东中华红十字会“赴宁改定名称曰中国红十字会广东分会”。不管孰是，不再重复计算。

    ——正阳关有分会的组建，史料明确记载说，“辛亥秋，皖北光复军兴，刘（竟源）君邀集本地士绅，组织正阳红十字分会，成绩颇著。”正阳是“分会”而非“临时医院”，可以确认。

    ——济南道员刘崇惠致电吕海寰，称“青州府、黄县两处医院来电，开支会（即分会）请省会立案，已回电转请钧处查核，候示遵闻。泰安、德州已设会，并无来信通照。”说明青州为分会，而且泰安、德州也有分会之设，理应补上。

    ——据《民立报》报道，“陕西民军起义后，即由孟逸民君、康毅如君集合同志，创设国民红十字会于图书馆内，掩埋胔骼，拯救伤痍，闻者莫不钦佩。”这个“国民红十字会”客观存在，宜应补上。而根据该报所刊《豫晋秦陇红十字会募捐分会公启》、《豫晋秦陇红十字分会募捐公启》广告，上海有豫晋秦陇红十字分会之发起，也应列入。

    ——据《民立报》报道，“（1912年）六月十四日下午，忽有警士多名将河南之红十字会收捐处查封，并拿获会长耿继善等七人，当交高等审判厅押讯重办。查河南红十字会自去岁武昌起义始行开办。”说明河南红十字会确系辛亥革命时期成立的。但该会并非红十字会组织，如报道所揭露的那样，该会“名誉甚为恶劣，其劝募之法如有捐款即可按其捐数多寡而位置，如一排长，月薪二十五两，能捐五十金者即可得之，名为善举而实作弊之所。此次闻系吕道致张都督电，谓耿某并非由京委任之人，且又有此等恶迹，应请严行拿办云，故耿某等始有今日之祸也。或谓该会有串通宗社党之说。余向警界中再三侦探而皆守秘密，难得确信，但有可疑者，耿某满人也，前清时为清河南候补道，名继善，清室既倒，乃加一耿字，意图掩饰，故宗社党之说亦非全属无因也。”很显然，该会并没有得到总会的认可，而是盗用红十字会之名卖官鬻爵，聚敛钱财的非法组织，至于参与宗社党复辟活动的嫌疑，更与红会宗旨背道而驰。因此，尽管有河南红十字会存在，但不能视为“分会”。 

    ——辛亥革命时期，河南祥符、开封以及河北张家口都有成立分会的请求并得到了肯定，但有没有正式成立，尚难以确认，暂且存疑。

省份	分会数量	分会名称
江苏	12	南京分会＊、常熟分会、无锡分会、苏州分会、吴淞分会、沪宁铁路协赞会、上海城内分会、扬州分会、清江分会、镇江分会、江阴分会、豫晋秦陇红十字分会
山东	7	烟台分会＊、济南分会、黄县（龙口）分会、青州分会、泰安分会、德州分会、山东分会
广东	7	济群红十字会、大汉红十字会、中华红十字会、粤东红十字会、潮州红十字会、肇庆红十字会、广东河南赞育红十字会
安徽	6	芜湖分会、安庆分会、庐州（合肥）分会、颍州分会、滁州分会、正阳关分会
辽宁	4	奉天（沈阳）分会＊、安东（丹东市）分会、牛庄（营口市）＊、辽阳分会＊
湖北	3	武汉分会（武汉赤十字会）、宜昌分会、沙市分会
浙江	2	杭州分会、绍兴分会
湖南	2	长沙分会、沙市分会
福建	2	厦门分会、福州分会
四川	2	重庆分会、成都分会
江西	2	九江分会、南昌分会
河北	2	天津分会、保定分会
陕西	2	西安红十字会、国民红十字会
广西	1	梧州红十字会
湖南	1	长沙分会
吉林	1	吉林分会＊
北京	1	北京幼幼会
备考	京口、常德、岳州、全椒、登州、莱州、六合、怀远、徐州、临淮关、凤阳、蚌埠、青州、济宁、潍县、新桥、固镇、宿州、宁波、嘉兴、淮安、香港、祥符、开封、张家口、四川
备注	带＊号者为已有分会

   

 

    从上表可以看出，分会分布于17省市（按当时行政区划），共计57处，其中1904年设立、1911年重建的分会有6处，新设分会51处。有待确认者26处。至于张竹君发起成立的中国赤十字会、胡二梅发起成立的赤十字社等，因与中国红十字会没有直接关系，尚未列入。就是说，51处新设分会将于2011年迎来百年华诞。

 

（作者系江苏红十字运动研究基地负责人、红十字运动研究中心主任、苏州大学社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